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衍墨书轩 > 野僧 > 第122章 番外(十七)
 
战长林说过,以前居云岫不让亲的,他都会在日后加倍地讨回来。

这话一点也不假。

药箱打开在床侧,微微发苦的药味混杂着淡淡血腥气缭绕鼻端,战长林的床跟香雪苑里的床不一样,没有那些缠绵的香气,被褥间的气息清冽干净,像涓涓溪水漫过全身,所有的味道都那样清晰。

居云岫生涩地亲着战长林,亲他的眉眼,亲他的鼻梁,亲他本已红润的唇,那薄唇似三月间盛开的桃花花瓣,又像深秋时酿成的桂花酿,醇香,醉人,令人流连忘返。

战长林又何尝不是沉浸在一汪琼酿里?他哪里承受得住居云岫这样勾人的亲法?两唇相贴,被动又成主动,战长林发泄着这两个多月来的思念、忧虑,以及今日被赵霁一事整出来的愁郁。

夜风撩动床幔,屋外蝉声奄奄,微弱烛光里,战长林渐渐不能自已。

“可不可以亲一亲这里?”

“这里呢?”

“这里……可以么?”

“……”



荆条抽打出来的皮肉伤对战长林而言确实不值一提,两日后,挨打受罚后的小狼王再次生龙活虎地出现在众人视线里。

练武场上,一柄寒光凛凛的长剑连环疾走,战青峦一时竟难以招架,手里长戟横搠,格开一招后,剑尖又从肩后斜刺而来,激得他仰面让开,险些闪了后腰。

场外传来战平谷打雷一样的唏嘘声,战青峦眉头紧皱,旋转身体奋力一击,格开战长林。

战长林负手收剑,眼盯着战青峦上身:“腰没事吧?”

战青峦沉着脸,说完“无事”后,径自走下场地,把长戟扔回兵器架上。

战长林跟下来,听得战平谷感慨:“臭崽子,伤恢复得挺快,是吃仙丹了吗?”

战长林不由得意:“区区凡人,哪儿有仙丹吃?一点龙骨罢了。”

战平谷惊愕:“就这点破伤也擦龙骨?!”忿忿不平,又窃声:“郡主给你擦的?”

龙骨乃是肃王府里极其珍贵的伤药,他们手里头都没有,也就王爷、居松关、居云岫那儿能私自保存一些。

战长林耸眉,答案不言而喻,战平谷啧啧有声,抱臂凑近来:“她给你擦,那岂不是把你这狼崽子都给看光了?”

伤全在后背,袒露上半身是免不了的,战平谷问完后,果然看到战长林耳根涨红,眼睛不由一亮。

“看光又怎样,她爱看,我天天给她看。”

战长林故作镇定,可并不敢仔细回想当天夜里的情形,头转开,俊脸上有害羞的痕迹。

战平谷琥珀色的眼睛更贼亮起来,便欲再问,身侧兵器架突然传来一声闷响。

战青峦把一柄弯刀扔回刀鞘里,内力倒灌,鞘身一阵嗡鸣。

战长林微微皱眉。

战青峦转头瞥过琳琅满目的兵器架,一言不发,离开了练武场。

战长林一头雾水。

战平谷望着战青峦的背影,低叹一声,忧愁道:“大哥心情果然不好,下回比试,咱俩还是尽量收着些,别惹他更不高兴了。”

战长林不解:“他怎么了?”

战平谷伸手挡在嘴前:“昨天晚上跟阿记溪吵架了。”

战长林一怔。

战平谷费解:“阿溪也不知怎么回事,以前都挺爱跟大哥相处的,最近见着大哥便躲……”

战长林望着战青峦离开的方向,蓦地想到什么,眉间一蹙。



入秋后,山色转黄,层林尽染,战长林邀居云岫一块前往城郊玩耍。

二人居住在王府里,虽然见面方便,可确认心意以后,对彼此的渴望便不再仅仅满足于相见。战长林喜欢亲热,喜欢黏在居云岫身上,亲她,抱她,可这些事情并不太方便在王府里做。

毕竟,肃王还没有首肯他们的事情。

秋风飒飒,漫天全是微黄的落叶,参天的梧桐树林深处,二人依偎在树下,卿卿我我。

少年人的亲热总是带着对彼此身体的探索,新奇隐秘,令人兴奋又忐忑。战长林埋首在居云岫颈窝里,抓起她柔软的手,试探着朝自己身上带了带。

居云岫很快一个战栗,用另一只手推开战长林。

战长林被迫松手,头抬起来,黢黑的眼眸里仍蒙着情动的雾。

居云岫微微喘着,回想刚才触碰的地方,脸颊似火烧。

战长林凑近她耳朵,颇不甘:“反正以后你会碰的。”

居云岫脸更热,眸光闪躲:“我才不碰。”

战长林低低哼一声:“你上次还说要看的。”

上次是在王府假山里,就是居云岫十四岁生辰那晚,两人为躲战平谷歌声时待过的那个假山洞,战长林没忍住,亲吻的时候,朝前蹭了一蹭,居云岫便握住了他的腰。

朝下瞄时,衣摆宽松,并不能看出什么蹊跷,战长林便低头来说:“要看看吗?”

那时候居云岫还没弄明白是什么状况:“看什么?”

战长林略一沉默,说:“看我啊。”

居云岫便回:“不是看着的?”

战长林又问:“喜欢看么?”

那会儿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,居云岫自然回答“喜欢”,后来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后,悔得耳朵发烧。

“臭不要脸。”

梧桐树下,巴掌大的黄叶沙沙而落,居云岫毫不留情地呵斥,战长林嗤的一笑:“有本事你这辈子都别看,别碰,我看吃亏的是你还是我。”

说完,不等居云岫发作,立刻躲开。居云岫伸手打空,瞪过来。

战长林翻身上马,动作潇洒利落,过来后,朝居云岫伸手。

居云岫故意不接受。

战长林勾唇,脚在马镫上一蹬,策马刹那,弯腰将居云岫揽腰一抱。

暮风吹卷着一地的梧桐叶,马蹄踩踏在上面,窣窣有声,战长林环着居云岫策马而行,知道她的羞恼多半来源于关系的不够正当,便商量道:“我回头跟王爷提一提咱俩的事,怎样?”

居云岫眼神微变,道:“你聘礼攒齐了?”

战长林道:“差不多,大不了先给个定金。”

居云岫沉眉,他当下聘是做什么?

战长林低低一笑,凑进来,改口道:“开玩笑,上回二哥说,宗室贵女的聘礼都是黄金万两起步,我打算攒两万,现在还差三成,预计明年秋天前攒够。王爷向来喜欢我,我先打个招呼,把这桩婚事记定下来总是可以的吧?”

一般来说,下聘都是一家大事,钱财一类,基本是从家产里出,像战长林这样靠一己之力攒下巨额聘金的,一万个人里估计都挑不出一个。

居云岫心里是骄傲的,可是并不展颜:“再等些时日吧。”

战长林不解。

居云岫道:“你现在去提亲,阿爹未必会应。”

战长林道:“为何?”

居云岫有些犹豫,可转念一想,并不是瞒着便能解决问题,有些事情总是需要直面的,便道:“阿爹昨日找我聊过了,赵家的事,他让我再考虑考虑。”

战长林眼神迅速一黯,脸色发白,仿佛被隔空抽了个耳光。

“嘁,我还以为他很满意我。”良久后,战长林闷声嘟囔,像在埋怨,又像在故意调侃,缓解尴尬。

居云岫靠在他怀里,安抚道:“两码事。阿爹喜欢你不错,可喜欢你,并不等于就要把我许给你。赵家有意投诚,于阿爹而言,是应对宁王、永王最便宜的机会,换做我是家主,我也不会轻易放弃。而且……”

“而且什么?”

居云岫道:“或许阿爹以为,我跟赵霁在一起也会很幸福。”

战长林喉咙发疼:“会吗?”

居云岫道:“不会。”

她知道赵霁很完美,不管是他背后的家世,还是这一个人,都似一块价值连城的玉璧,让人找不出一点瑕疵。

可是居云岫并不喜欢完美,或者说,她太清楚所谓完美背后的残缺,她不想要残缺。

“我和他太像了,太相像的人,是不能长久的。”

战长林本来因为那一声“不会”放了些心,听得这一句,又不禁皱起眉头:“你和他哪里像了?”

越琢磨越不对味:“你还想过跟他长不长久?”

居云岫哑然,后知后觉说错了话,刚说“没有”,被战长林气咻咻地打断:“你就是想过。哼,居云岫,你三心二意,用情不专,你再这样,我……”

战长林蓦地停下来,勒住缰绳,躲入梧桐树后。

树林那头,蹄声飒沓而来,战长林、居云岫二人屏声侧耳,听得一人喝了声“驾”,脸色齐齐一变。

战长林微微侧首,瞥见树干后,一人身着胡服,头束木簪,英姿飒爽地策马而来。后面紧跟着一人一骑,玉冠束发,一袭淡绿色锦袍,轩眉英目,面色微急,大声喊了一声“阿溪”。

战长林收回目光,攥着缰绳藏妥当,很快,两人骑着马一前一后穿过树林,正是战石溪和居松关。

战长林耸眉:“居松关可以啊,人前叫‘溪姐’,人后喊‘阿溪’……”

居云岫很是惊愕:“你别胡说八道。”

“我胡说?他刚才叫溪姐什么你没听着?”战长林言之凿凿,握着缰绳一勒,“他俩就是有事情,先前在关城时我就猜着了。”

上次在关城官署里,战长林跑去找居松关,撞上战石溪从他屋里匆匆出来,脸色很是古怪。居松关坐在屋里,神色也跟往日不同。那时候战长林就怀疑过居松关跟战石溪的关系是不是有些不寻常,没想到今日便被证实了。

念及此,不由又想起前些天跟战青峦切磋一事,战长林策马往前,道:“你待在府里这么久,就没发现他俩不对劲?”

居云岫道:“我以为爱慕溪姐的人是青峦哥哥。”

战长林不由道:“居松关可真是只狐狸。”

背地里惦记战石溪这么久,要不是今天被撞上记这一幕,他估计还能再瞒下去。战长林腹诽着,想到多年来陪伴在战石溪身侧的战青峦,心里多少有些沉闷。

战青峦一向心事重,居松关爱慕溪姐的事,他肯定是知道了。感情这种事向来强求不得,希望他尽早看开,不要弄出什么事情来。



当天夜里,战长林心事重重,横竖睡不着觉,便干脆爬起来,趁着头顶明亮的月色前往练武场耍枪。

战长林的强项并不是枪,而是剑,跟居松关一样,剑法承自肃王,就连佩剑也是肃王亲赐。坦白说,在战长林的心里,肃王一直是像父亲一样慈爱的。尽管外面时常有一些关于他们四个养子的非议、诋毁,可是战长林清楚,肃王从没有亏待或低看过他们四人中的任何一个。

月光如水,飒飒的气流声激荡虚空,战长林回忆着战平谷耍枪时的动作,旋身一跃,便欲使一招“燎原百击”,结果纵身至半空时枪法走势明显偏离。

落地后,战长林再次尝试,身侧突然凛风骤至,战长林斜肩闪开,竟是一人劈掌袭来。

战长林一凛,回枪杀去,借着月光跟对方过了数招,终被掌风震开,抬头看时,一脸愕然。

“王爷?!”

老槐树下,肃王巍然而立,魁梧身形被树影笼着,更显崔嵬高大,他顺手拿过兵器架前的一杆银枪,道:“再来一次。”

战长林不及回神,银枪已闪至目前,忙软腰一让,搠枪相格。交手三招后,战长林脑海里灵光一闪,肃王所使的,正是他刚才没耍好的那一招“燎原百击”。

树影晃动,场上杀势一敛,二人负手收枪,肃王道:“看明白了?”

战长林汗颜,闷闷“嗯”一声。

肃王挥手,银枪稳当当落回兵器架上。

眼看他负手离去,战长林脱口唤道:“王爷!”

肃王驻足,衣袍被夜风吹拂着,战长林喉结滚动,鼓起勇气道:“王府跟赵家必须联姻吗?”

肃王沉默顷刻,道:“你说想什么?”

白天在梧桐树林里,居云岫说的那些话战长林明白。政治联姻是宗室、世家里常有的事,肃王膝下就居松关、居云岫一双儿女,不论是用谁联姻,都要以牺牲对方的姻缘乃至命运为前提。

战长林不甘心道:“岫岫一定要嫁给赵霁吗?哪怕,她并不喜欢他。”

肃王并不回头,慢声道:“她不喜欢他,那她喜欢谁?”

战长林心想:反正不是姓赵的。皱着眉,正色道:“她喜欢谁,自然由她说了算。我知道有些事对王爷来说很重要,可是我想,岫岫在王爷心里也很重要。如果她真心喜欢赵霁,想要嫁去洛阳,我相信没人会反对;可如果不是这样,我会阻拦。”

战长林抬头,道:“我不许任何人拿她做筹码,就算是王爷您,也不行。”

练武场上一片寂静,良久后,肃王一声嗤笑:“狂妄小儿。”

战长林心快跳到喉咙口,目送着肃王离开的背影,回神时,握着枪杆的手已浸出一层汗。



肃王并没有给战长林确切的回复,仿佛那天夜里的事是战长林做的一个梦。

至于赵霁,则一直赖在长安城里,且养好伤后,又开始出席跟肃王相关的宴会,摆明一副仍要跟王府结亲的架势。

战长林&记30340;心情可以说是郁闷至极。

十月底,屋外已有大雪纷飞,书案旁放着一炉炭火,哔啵有声。居松关掂起一块铜钱,在书案前给他算了一卦,道:“岫岫上辈子欠你的情债太多,今生注定要跟你结为连理,相伴终老,可惜了。”

战长林躺在案前的地板上,无动于衷:“铜钱算卦,三枚是为一组,你忽悠人也用点心成吗?”

居松关收了那枚铜钱:“天意如是,爱信不信。”

战长林哼一声:“这么准,那你怎么不给你自己算一卦?”

居松关眉睫微垂,道:“世间万象可算,自身命格不可算,你既懂算卦,难道不懂这规矩?”

战长林道:“那你再帮我算算,我什么时候能当上一个云麾大将军,跟王爷开口求娶岫岫。”

居松关道:“明年开春。”

战长林挑眉,许是这一“卦”太诱人,他竟不想反驳了。

“要怎么做?”战长林侧头,望着席坐在书案后的俊美青年。

居松关淡然:“该怎么做,便做怎么。”

战长林腹诽故弄玄虚,望回头顶横梁,心念倏地一动:“话说回来,这么多年了,你心仪的那个女郎还没嫁人吗?”

“没有。”

“那你何不给她算算,看看她最后是何命运,有没有成为你的世子妃?”

战长林有意套话,兴致勃勃地侧过头,却见居松关眉目黯淡,沉声道:“不想算。”

战长林疑惑,不及再问,居松关道:“姻缘已给你算了,该做什么赶紧去做。以后再吵架,不要到我这里来,要来也该是岫岫来。”

战长林心虚地转回头:“谁说我们吵架了?”

居松关不揭穿,战长林干咳一声,识趣地爬起来,借口看雪,走了。

因为赵霁的事,战长林跟居云岫之间的确没少闹别扭,不过大多时候都是一些小摩擦,该认错的地方,战长林当场便认,要实在感觉憋屈,不想再低头了,便用其他的方式来化解。

比如,二人冷战三日后,战长林故意在回廊里偶遇居云岫,挡她的路,而偏不说话,等逼得居云岫发脾气了,再开始厚着脸皮搭茬,认错。

这样,便能偷偷地算是居云岫最先开始跟他说话,而他则是因为拦她的路而认错,不再是因为先前那件憋屈的事情认错。不管居云岫怎样想,至少他心里是有一些安慰的。

可是,并非所有的僵局都可以被以上的方式化解,有些时候,恋人间的矛盾总是以令人意想不到的速度升级,并朝着莫名的方向恶化。

次年开春,突厥犯境,肃王奉旨率领苍龙军前往定襄应敌。

出征前一天,居云岫来给战长林送平安符——这是他们之间的秘密,或者说仪式。战长林坐在屋外的长廊上看天,没有接。

那一次,矛盾的根源还是在赵霁身上,战长林大概是攒了太多的委屈,不甘心就这样跟居云岫和解。他在心里渴望着居云岫的道歉,又或者,哪怕居云岫不道歉,只是低下头来哄他一次都行。

可是他没能等到。

居云岫把平安符放在石桌上,走了。

一个月后,战长林在远方的营帐里收到居云岫的来信,还以为是迟来的问候,结果打开来一看,信上一点墨都没记有。

居云岫是故意的,故意用这种方式来激他,又要他做先低头的那一个。

战长林更不甘心了。

那一次,他们冷战了整整三个月,战长林每次想起来都扎心一样地疼,又气又疼。所幸这扎心的三个月不算一无所获——战长林竟然在定襄一战立下了首功。

庆功宴上,众人齐呼“小狼王”。酒酣耳热后,战长林稀里糊涂地抱住了肃王的大腿,在肃王询问要什么赏赐时,一口一个“要岫岫,要岫岫”……

据后来的战平谷、战石溪说,肃王当场就把他踹到了一边,然后笑着说:“自己去求吧。”

——自己去求吧。

这大概是战长林这辈子听过最动听、最睿智、最有力量的一句话了。

建武二十八年,夏,五月的最后一个夜晚,战长林一身风尘,握着一块胡饼站在灯火里,看着居云岫嘴唇上黏着的芝麻,自豪地笑。

居云岫把胡饼抢过来,没好气地转身走,战长林跟上,故意瞄一眼二楼雅间的窗户,手一抄,牵起居云岫的手。

居云岫明显一震,下意识要躲开,被战长林牢牢握住。

四周是熙攘的人潮,这是他们第一次手牵着手,明目张胆地行走在大街上。

居云岫道:“你胆肥了?”

战长林“昂”一声,应道:“可以宰了。”

居云岫不明所以,却总感觉他话里有话。果然,战长林意犹未尽的:“是蒸的好,煮的好,还是炒的好呢?”

一边念叨,一边打量过来,那目光深深的,似要把人剥开。

“你想要哪种口味?”

居云岫莫名脸热,目视前方:“莫名其妙。”

战长林笑,也望向前方灯火繁华、人来人往的大街,道:“居云岫,我今天牵你回家好不好?”

居云岫想都不想便说“不好”,可是她并不挣扎,手里握着战长林送的那张胡饼。

战长林道:“那你给我吃口饼,我吃饱了,便放开你。”

居云岫把胡饼拿回给他,战长林低头来咬上一口,咬完扭开头。

在外人看来,这一幕便成了居云岫主动喂战长林吃饼。

“诶,那不是肃王府里的小狼王跟长乐郡主吗?这俩人怎么走在一块啊?”

“岂止是走在一块?瞧瞧那小手拉的,郡主还喂小狼王饼子吃,哎哟!”

“老天爷,原来这俩才是一对?我原以为郡主是要嫁给那洛阳的赵大郎君的呢!”

“……”

议论声袭来,似潮水一下下地拍打在耳畔,居云岫脸颊越来越热,严肃道:“你没长手?”

战长林道:“长了,跟你的长在一块的,你看。”

说着,摇了摇两人牵在一起的手。

居云岫终于按捺不住,低声:“快放开。”

战长林便低头,意思是继续喂他吃饼,他说了,这一次,要吃饱了才放。

居云岫不再喂。

战长林笑着直起身,大手一动,跟居云岫十指交握。

人潮熙攘,各式各样的目光投来,二人牵着彼此,一步步走过长街,走向王府。

“不喂了?”

“不喂了。”

“那我可记就不放开了?”

“随便你。”

“……”

夏夜静谧,肃王府大门前,两座熟悉的石狮安静地驻守着,二人驻足,战长林抬头看了一眼门楣上的牌匾。

“知道我回来做什么的吗?”

居云岫并不知道,可是不知为何,她感觉自己猜到了。

“回来做什么?”

战长林没有立刻回答,他望了一会儿夜色里的牌匾,又低头,看向夜色里温柔的居云岫,说出来的答案一点都不让人意外。

居云岫在心里腹诽,一点都不惊喜,一点都不用心,跟想象里的一点都不一样。可是月色朦胧,夜风醉人,蛐蛐躲在树丛里聒噪,战长林的声音拱着自己的心。

“回来娶你的。”

他说,平静又深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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