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衍墨书轩 > 野僧 > 第54章 惩治
 
离开客栈后, 三殿下一行扬鞭策马,欲趁天黑以前赶回洛阳城,谁知刚走三里不到, 众人的马突然发出悲嘶,不肯再走,三殿下所乘的那匹枣红骏马更是前蹄一跪,直接倒在道上。

三殿下险些一个跟斗摔下来,又开始勃然大怒。

众人正乱着,一人检查马匹情况后, 回道:“殿下,我们的马像是给人算计了!”

刚才在客栈里歇脚,众人的马都栓在马厩那儿吃草喝水, 因着是熟悉地方, 便也无人看管,照眼前这情况看, 多半是贼人趁那档口, 在马厩水槽里灌蒙汗药了。

先前那贴身侍卫闻言,叫道:“不好, 快来保护殿下!”

众人一震,赶紧拔出佩刀,火速围成一个圈, 把一脸茫然的三殿下护在中央。

戒备半晌后,官道上除开暮风以外, 连个鬼影都没有。

三殿下突然感到一阵羞耻, 踢开那侍卫:“你是蠢货不成!”

那侍卫“哎哟”一声, 从地上爬起来, 想劝些什么, 又不敢再开口。

三殿下径自走回马前,恨铁不成钢地又朝马头上踹一脚,见这马是当真没了反应,袖袍一拂,窝着火道:“你,去客栈里给本殿下牵匹马来,要是天黑前回不了城,本殿下唯你是问!”

“是!”

那人赶紧掉头,朝着客栈一溜烟奔去,三殿下环视着眼前一派狼藉的景象,恨声道:“这阴招,定是赵霁那臭贼的手笔!”

赵霁虽然记恨他,但到底不敢真把他怎样,便是报复,多半也就是像眼前这样,来些阴损的伎俩,令他受困城外,狼狈不堪。三殿下冷哼一声:“还真以为能把本殿下困住不成!”

没多久,蹄声飒沓,先前那人骑着一匹马奔来,下马后,立刻把马鞭呈给三殿下。

三殿下嫌弃道:“怎么就一匹马?!”

那人回道:“殿下恕罪,客栈里就这一匹马,还是卑职从一个旅客那里抢来的。”

三殿下皱着眉直骂“废物”,翻身上马后,对着一众随从道:“自己想办法跟上来,另外,那间客栈里定有赵霁的狗腿,给我查清楚了再回来。”

“遵命!”

“驾”一声,三殿下骑着马绝尘而去。

官道到城门还有近二十里路,三殿下甩着马鞭,离开众随从后,抄近路穿越树林,及至林间,□□骏马再次发出一声悲嘶,摔倒在地。

三殿下猝不及防,滚落下来后,便欲起身,后脖突然被一只脚狠狠踩住。

三殿下愕然,瞪大眼睛。



夜幕四垂,风刮着客栈外的树林,声音有些悲咽。

掌柜的前脚才送走三殿下那一拨盘查的随从,后脚又迎来长乐郡主一行,招待后完,精疲力尽,叫伙计打烊关门,回到后院里歇下了。

战长林策马而来时,客栈外已冷冷清清,马厩那头停着王府里的车队,有护卫在车外值守。

战长林下马,牵着马走到马厩里,对车前值守的护卫道:“一会儿不管什么人来,只管说不知道。”

护卫回道:“公子放心,今夜在客栈,我等都没有见过公子。”

战长林栓完马,道:“不止是我的事。”

护卫一怔,抬头时,战长林已转身走了。



居云岫刚沐浴完,湿濡的长发披散在肩后,璨月用棉布压着,吸干水气后,道:“郡主再坐一会儿,等全干了再睡,不然明日又要头疼。”

居云岫道:“恪儿可醒了?”

璨月眼神微黯,道:“还在睡着,琦夜跟姆妈守着的,程大夫也在,郡主不必担心。”

居云岫垂眸,少顷道:“我坐一会儿,你退下吧。”

璨月欲言又止,想到今日林间的事,知道居云岫需要独处,到底没有再多留。

门关上后,居云岫打开窗户,黑压压的夜幕里繁星闪烁,居云岫望着那些明灭的星光,目光哀戚。

战长林说,故去的亲友会变成天上的星星,那今夜的这片夜空,是不是多了一颗名叫“小黑”的星星呢?

想到恪儿抱着它哭得撕心裂肺的模样,居云岫的心仍旧在痛,不知道在他醒后,该给他一个怎样的解释。

“吱”一声,门又被推开,居云岫颦眉道:“不是说了,让我一个人坐一会儿吗?”

来人没有回应,只是脚步声越来越近,居云岫转头。

屋里烛光暖黄,战长林摘下斗笠,双眼逆着光,深邃乌黑。

居云岫胸口蓦然一酸,望回窗外。

战长林看到她这个反应,便知今日的情况恐怕比自己想的还不乐观,沉默后,走上前,伸手抱住她。

居云岫有挣扎之意,战长林便抱紧,下颔抵在她发顶,双臂环在她胸前,不给她拒绝的余地。

窗前有风,居云岫被他紧拥着,没法再挣开,目光凝在窗外的夜色里,有一瞬间,泛着潮意。

“居胤今日是不是欺负你了?”

良久,战长林开口,声音里有一半哄慰,也有一半杀伐,给人多么久违的安全感,居云岫一下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。

“不是我。”

“那,是恪儿?”

居云岫没有反驳。

战长林眼底戾气更盛,想到今日在客栈外听到的那些污言秽语,忍耐地道:“他对恪儿做了什么?”

居云岫不想再复述那些情景。

战长林脸上凝霜,压着心里的痛恨,柔声道:“这是最后一次。”

他虽然有意温柔,可语气里的那股杀气根本没有消散,居云岫琢磨着这个“最后一次”,回头。

战长林的目光也定在窗外的夜色里,利如锋芒。

居云岫心里突然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,便欲究问,璨月在这时推门而入:“郡主,郎君醒……”

甫一看到窗前相拥的二人,璨月结舌,与此同时,有熟悉的啼哭声从对面屋里传来。

战长林、居云岫相继变色,不等璨月多言,已一前一后冲出屋外。



恪儿躺在床上哭闹,喉咙都哑了,却还喊着“小黑”。

程大夫反复摸着他额头,皱眉道:“糟糕,到底还是烧起来了……”

战长林、居云岫入内,正巧听到这一句,彼此的心都窒息一般。

居云岫率先坐到床边,抱起恪儿,捉住他乱动的手。

程大夫在床前给恪儿诊脉。

沙哑的哭声响彻屋内,密针一样地扎在战长林心里,他听着那一声声绝望的“小黑”,没法再忍。

“小黑呢?”

琦夜站在旁边,脸色灰败:“死了。”

“怎么死的?”

琦夜想到小黑狗死前那一幕,悲伤、怨怼涌上心头:“三殿下当着郎君的面踩住小黑,辱骂郎君是畜生,逼迫郎君叫小黑‘阿爹’,郎君不肯,小黑就被活活踩死了。”

床上哭声更哽咽,众人垂首噤声,神色悲楚。

战长林眼眶猩红,点点头,转身往屋外走。

居云岫凛声:“你要做什么?”

战长林脚下不停:“不做什么。”

居云岫喝止他:“现在最想他死的人是赵霁,你不要为他人做嫁衣!”

战长林驻足在门前,没做声。

居云岫心里那种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:“你到底把他怎样了?”

战长林盯着门,半晌:“没怎样,留着气的。”

正说着,窗外突然一阵骚动,姆妈大惊,跑到窗前一看,回头道:“郡主,有官差来了!”

居云岫望向战长林的目光更冷峻。

来的这一行人风风火火,顿挫间,已冲至客栈门前砸门,另有一拨人围住马厩那头的车队,向在车前值守的王府护卫缉查盘问,问的正是三殿下居胤的下落。

屋里众人一时神色惶惶,战长林面色无波,推开门。

“嫁衣我不做,但今日这事儿,我也不会罢休的。”



客栈大门口,一队官差来势汹汹,四下缉查,折腾得掌柜、伙计悬心吊胆,听闻三殿下从自己的客栈离开后便一直下落不明,掌柜的更是心惊胆战,解释的话讲得嘴皮都干了。

战长林躲在暗处,先看这批官差有没有为难居云岫,再等他们离开,大概一刻钟后,一众官差无功而返,骑上马继续往前追查。

战长林回到马厩,解下自己的马,骑上后,向着官差离开的反方向策马,消失在黑夜深处。

客栈距离洛阳城门二十里远,三殿下是离开客栈后,在回城的途中失去踪迹的,因而官差的搜查范围暂时只在这方圆二十里内。

距这二十里开外的十里处,则是今日居云岫与三殿下狭路相逢的树林。

战长林骑马回到树林,来到一棵大树前,树上倒挂着一个成年男子,眼嘴被蒙,手脚被捆,形容狼狈可笑,正是此刻令全城官差遍野搜寻的三殿下。

听到马蹄声,三殿下呜呜大叫,战长林下马,走到他跟前,扯开他嘴里的布条。

三殿下以为获救,孰料嘴巴刚张,猛被灌进一物,又臭又软,恶心至极。

三殿下立刻要吐,却被来人摁住嘴巴,被迫吞咽下去后,那股恶心之意愈发强烈,臭味更充斥鼻孔、口腔,久久不散。

“哕……”

三殿下干呕着:“这……是什么东西!”

来人回:“狗屎。”

三殿下如被雷劈,张开口吐,又被掐住双腮,紧跟着一大股腥臭微热的不明液体朝嘴里灌来。

“狗尿。”

来人一边用水囊灌,一边解释。

三殿下悲鸣,拼命挣扎,尿液从鼻孔、嘴角溢出。

夜阑更深,树林空旷,干呕声、咳嗽声、呜咽声断断续续。

灌完后,战长林松手。

三殿下一顿狂咳,因是被倒挂着,脖颈、脸庞全部充血,脸上、头上也全是屎尿。

战长林扯他锦袍,揩着手:“味道可好?”

三殿下缓过来,惨声大叫,竟然连骂也不会骂了。

战长林淡声:“我这儿还有,殿下要是不饱,只管说。”

三殿下叫声更惨,叫完,开始痛哭。

战长林揩完手,把布条塞回他嘴里,解下人,扛到马背上,又朝树林前方的一条河流驰去。

抵达河边,战长林把三殿下拎下来,拖到水里。

三殿下眼睛被蒙,不知自己身在何方,感受到流水淌过脸颊,欣喜若狂。

战长林拆开他嘴里的布条。

三殿下趴在水里狂饮,企图洗净嘴里的脏污。

战长林一脚踩在他后颈上。

三殿下猝不及防,整张脸埋入水里,鼻孔、口腔瞬间进水,双脚蹬在岸上,蹬开泥沙。

战长林松开脚,三殿下从溺亡边缘挣脱,大口地喘息着。

战长林等他喘完,再一脚把他踩进水里。

岸上那双脚又开始绝望地狂蹬。

如法炮制数次后,战长林问:“是刚刚那滋味好,还是现在这滋味好?”

三殿下气息奄奄,因窒息的冲击实在太过强烈,再加上战长林的这一问,他猛地灵光一闪,想到半个月前溺亡的心月,惊恐道:“你——”

战长林又一脚把他踩进水里。

这一次,三殿下学乖了,解脱出来后,迭声道:“饶命!好汉饶命!……”

战长林的脚仍踩在他背上,三殿下心有余悸,仰着上身:“不是我干的……我没有杀人,真的不是我干的!”

战长林不回应,三殿下急到哭:“赵霁,你放过我,真的不是我!……”

风声呜咽,水面上树影波动,战长林盯着脚下的人,依然不语。

三殿下便继续哽咽求饶:“赵霁,我求求你放过我,求你放过我……”

战长林想到今日恪儿遭受的羞辱,没能忍住:“叫一声爹,我放过你。”

三殿下色变震恐。

“你疯了?!”

战长林又一脚,这一脚,直接踩在后脑勺上。

三殿下全身剧震,水浪四溅。

战长林松脚,再踩,松脚,再踩……

三殿下一声悲咽。

战长林:“没听到。”

三殿下倒在河水里,脸色惨白,涕泗横流:“爹,爹!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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