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衍墨书轩 > 山神的劫 > 第二百零三章 山越…死了?
 
让太白见机行事,抓准时机不露声色地同天帝周旋,将贺青山从天牢里放出来,确实是上邪事先请求,留下的主意。

他并非早有预料,却没想到自己能一语成谶。而贺青山在面对太白老儿嬉皮笑脸的解释时,自然也没想到放他出牢的原因、松露山留给他的,是一堆无从下手解决的烂摊子。

带着三分怀疑和三分犹豫,贺青山被太白老儿和看押他的天兵,一路送至下界的渡桥,天际浩渺,九重天更是宽阔无边,站在浓浓云雾中,贺青山的表情依旧严肃至极。

他自知太白没那份胆量假传天帝旨意。

心头不知为何,像堵了块石头一般坚硬。

“贺信使,老夫便只送你到这里了。”

“……”对上太白笑瞇瞇的眼睛,贺青山皱起了眉,却也不能失了礼数,他有听方才太白与天兵的谈话,知道是他为自己求来了这回山的机会。

他抱拳行了一礼:“多谢太白神君。”

太白不甚在意地摆摆手,颇为奇怪的嘱咐他道:“你啊,快点回山去吧,可千万别再回到这天牢里来了。”

贺青山顿了下,瞥了一旁的天兵一眼。

“……”他只当太白是在开玩笑,躬身答应道:“定是要先回松露山,去看一眼的。”也不知道山越怎么样了。

那日盛宴上见到上邪,他不慎被诓的说多了话,只求上邪那个心大嘴大的毛病,可千万别告诉山越才是。

虽然这次飞升失败,但他还是希望山越不要有太多的压力。不知道那个新来的信使,有没有好好督促山越勤加修炼。

不过待自己回去后,那个信使应该就要离开了,届时,还是向天官们替他美言几句,让他再得个好去处。

贺青山靠着缜密的心思,一路盘算着下了九重天。不过刚落到松露山上空,他便敏锐地发现了不对之处,松露山外的那道结界,并不像是他设下的。

而是…山神庙被毁,山神出事后自动开启以保护松露山的禁制。他心头“咯噔”一跳,来不及思考多少便失了冷静,一挥袖朝山中而去。

视线之内,百草凋零,树木枯朽,茫茫无际的深林陡路中,花败涂地。

视线之外,他用通灵之术感知山越的气息与神力,得到的却是“查无此人”的回馈。手指一颤,相互较的那股劲儿便直冲贺青山脑仁上去。

他神色一暗,便目露凶光。

“……”山越…

山神之力,神树福泽,战战兢兢地守护。

所有的所有,身为信使的他都感受不到了。

贺青山连忙朝山神庙飞去,怨恨与怒气盘亘在心,逐渐酝酿。他就知道天帝不会无缘无故放他回来的。

山越杳无音信的模样,和周遭这衰败如死的景致,都如他曾经经历过的,那般令人记忆深刻,山越究竟做了什么!!

新的信使呢!!!

距离山神庙还有半盏茶的路程时,他突然闻到了一股隐约飘来的火星味。他愣了下,不详的预感在脑海里猛然炸开,“……”,不会是…

急忙伸手起势,他飞至枯树顶端,用法术将视野放至最大,目光随即朝前方扫视过去。枯树难遮,不消几时,他便看到了自己的目标之处——山神庙——浓浓黑烟,熊熊烈火,整座山神庙都被大火包围!

这时远看,就像是一团鬼魅缠绵的妖气在盘旋,然而,放出这些大火来烧山神庙的并非什么妖怪山鬽,而是…凡人!!

贺青山眼眶剧烈抖动,稳重的面部一瞬间分崩离析。这些凡人是怎么进来的!居然还放火烧庙,一如当初…

“……”

他狠狠一震,所有不起眼的线索都“嗖嗖”地联系起来,醍醐灌顶。而放开的视线里,画面陡然切断。

天地刹那间沉寂如死水。

贺青山独自震愣了许久,偏离了航线的思绪令他脑海中一片空白。这百年来,他早已磨炼自如,从未如此失态过。

但这一刻…

上邪,九重天,凡人,他什么都明白了。

“…山、越。”

收紧的瞳孔,暗沉下去的瞳色和他恨铁不成钢的语气,贺青山心中的痛恨达到了极点,眨眼间,一阵白烟四起,他朝山神庙奔去。

身影还未落稳在地,便先有一道蓝光法术从气雾中释出,狠狠打在火圈与凡人之间的空地上,“啪”得一声!

尘土炸起。

正忙着加大火势的凡人们毫无防备,被吓得踉跄后退,东张西望,嘴里大喊大叫着,“怎么了,怎么了!”

贺青山随即现身,衣袖向后一挥,顷刻间便灭了包围山神庙周边的所有熊熊大火,然后,他毫不客气地朝面前这些人瞪去。

“谁允许你们放火的!!”

空旷山谷,这一声暴呵简直掷地有声。

凡人不知道是被他,还是被他的法术震慑住了,一时间竟都瞪大眼睛看他,却没有人说个一二三出来。

贺青山怒视着这些人,回头朝山神庙望去。

他现在站在神庙的台阶之下,方才大火连天,火势迅猛,不知道这些凡人背着他放了多久的火。不过好在他之前开启了禁制,见到古榕树还在庙门口安然无恙,想来庙里并无大碍。

“你们!知不知道放火烧庙是大逆不道!”

“居然敢…”话音猛地一顿,贺青山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,这少说有二十几个的凡人,在一团怒火中,清晰地听到心“扑通扑通”地跳声,自己竟在他们身上…嗅到了山越的气息。

“谁让你们来的!??!!他劈头盖脸就问。

胸口的怒气和担忧像喷火一般,发泄出来。

看这些人的衣着,一定是山脚外松露城的百姓,是谁指使他们来烧神庙,又是为何他们身上满是山越的神息。

“回答我!!”

贺青山挥袖,法术冲出去,一巴掌掀翻一个百姓,“啊!!”

所有人都被吓得退后。他们似乎还无法从贺青山的突然出现,和突然就把大火灭了,这样的怪事之中回神,只知道躲。

贺青山素来讨厌凡人,如此情况更叫他不得不把这一切,不,是必须把这一切与轶司臻联系到一起。

他看起来“好好先生”的脸上,那副深入骨子里的稳重与老成猝然一变,杀气尽显,低沉着声音道:“好啊,那就都有去无回吧!!”

他现在才明白太白老儿的话是什么意思。

但他管不了那么多。一阵杀风从袖间汇集,眨眼间,便毫不犹豫地,朝那些微微反应过来的百姓们而去。他这举,是为了山神庙,是为了松露山。

并非私心作祟。

“扑咚啪啦——!”

法术将他们带倒一片,嗷嗷痛叫不绝于耳。

贺青山心中的气愤却没有得到半分缓解,他是真的,视这些躺在地上惊恐大叫,没有招架之力的粗布凡人,为蝼蚁。他们居然敢趁自己不在,放火烧庙,伤害山越!

罪不容诛!

贺青山不管三七二十一,今天铁定要这些凡人的性命,怒火已经完全控制了他的理智,可就在他要第二次施法,了结掉这些蝼蚁的呼吸时,身后顶上的神庙,突然传来一阵不像人走路的脚步声。

他的法术没来得及使出,躺地的百姓中就有人,不知道看到了什么,突然瞪大双眼,惊恐万状地往后退,破碎的音节从嘴里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。

“啊…啊…妖、妖怪…妖、怪……”

但这并没有阻止他的法术停下。“嘭”的一声响动,法术便打在叫喊妖怪的百姓脸上,瞬间将他的脸炸得面目全非,五官乱做一团。

“啊!!!”一声惨叫响彻云霄。

剩下的松露城百姓这才算真正明白过来。

看着突然被毁容,在地上痛哭翻滚,颤抖不止的同伴,以及身前已经走出神庙,半人半鸟的怪物,他们再也接受不了,全都放声痛哭,大叫起来。

有人向贺青山求饶。

贺青山一把将那人揪起来,神色狰狞地反问他道:“谁派你们上山来的?!!山越人呢!你们对他做了什么!!”

“求你不要杀我、不要杀我,我错了…”

“回答我!!!”

“是血疫…”那人断断续续地回答,“我们喝了最后一味药,张道长说,要上山把这座庙烧了才可以,是张道长说的…呜呜不要杀我。”

“血疫是什么!张道长又是谁?!”

“不知道,我不知道,我只是想活命。”

“张道长说只要我们喝了那妖精的心头血,再烧了他的巢穴,血疫就可以彻底解除,我们就都可以长命百岁…我不想死,我不想死…你不要过来,不要过来求你呜呜呜…”

手里的人虽然被他吓得说话颠三倒四,但贺青山还是捋清楚了他的意思,不由自主的,颤抖从身体深处传到指尖,贺青山有点抓不住眼前的凡人,“你、说什么…喝了谁的心头血…”

“说!”

“我不知道,我们不知道。是张道长说的,都是张道长,我们只知道他是轶公子藏起来的妖怪,穿着绿色的衣衫,很……啊!”

贺青山一把将人从手里扔了出去。

他的手在不停地抖,几乎要将体内的筋脉都震碎。他抬起头,盯着地上爬起来的百姓,连自己都没意识到,自己的表情和语气,有多么可怕,“你们…也是喝了那绿色妖怪的心头血?”

看着那两个同伴的下场,他们都点了头。

贺青山眼前一黑,手臂脱力垂下,整个人都站不稳地朝后晃了一下,怪不得,怪不得感受不到的山越的气息,却在这些凡人身上出现了。

竟是被人饮尽了心头血。

“呵呵…呵呵哈哈……”他掩面大笑起来。

恐惧无措的凡人们便开始一个又一个地求他饶命,刺鼻的烧焦味儿,萦绕在指缝和脸颊之间。

贺青山像被这些霉味镇定了心神一般,耸动的双肩渐渐沉稳下来,他把手从脸上拿开,眸中全剩心灰意冷。

“他在哪儿。”

“……”百姓们停下求饶,胆小如鼠地面面相觑,心里都是各怀鬼胎,惜命到无人敢轻易开口回答。

贺青山深呼一口气,“你们取了心头血的那个妖怪,你们,把他弄去哪里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人群沉默,贺青山便耐心地等。

直到他脚边有个百姓,颤颤巍巍地开口道:“烧、烧了。”

他猛地攥紧拳头,才能维持面上的不动声色,“什么时候。”

“就、就是昨天。”

“几百人取了心头血后,那妖怪就死了。”

“我们一开始不知道,后来张道长说…要把他烧死以绝后患,还吩咐我们上山来烧这、这座庙…”

“怎么烧死的。”

回话的人心里“咯噔”一跳,小心翼翼地扫了一眼恢复得过于冷静的人,匆匆低下头道:“用、用杀鬼的黄符,还有桃木柴。”

“烧了多久。”

“没、没多久。我们…没看。”

贺青山垂下眸,目光落在惶惶的人脸上。

他终止了问话,“我知道了。”

“你们,可以去死了。”

“!!”惊愣的表情定格在所有人脸上。

法术形若弯刀,可以一击毙命。

这时,身后却突然有人开口,叫住了他。

“青叽叽、山叽叽喳信使…喳!”

血色喷溅,贺青山应声回头,便看到台阶之上的山神庙门口,有一个一半陌生,一半熟悉的…“人”,站在那里。

“啊我不要死!大家快跑啊!”

“妖怪,是妖怪!大家快跑!!”

侥幸躲过法术的百姓们,嘶吼着朝树林中屁滚尿流而去。他有意再施法,想借此要了他们所有人的性命,庙门口那东西却又在这时开口了,“叽叽喳!叽叽喳!信、使!”

贺青山顿了一下,便放过了那些凡人。

或许留着他们,还有用处。

他转过身,仰头望着三番两次同他讲话的东西,只觉得确实熟悉,他打量着对方那一半毛茸茸的脸,突然灵光乍现。

犹豫着,道:“山鸟?”

“喳喳!”

便见那东西眸中突然精光一片,似乎极为高兴贺青山能认出他,下一秒,他便在贺青山的眼前,抖落另一半人形,完全变回了鸟的模样。

“!”障眼法。

贺青山眉头紧皱。

山鸟得以摆脱煎熬,恢复自由身。当即兴奋不已地扑棱着翅膀,朝他飞来。贺青山接住他,嗅到它身上也有一股不属于它的味道。

台阶上,一枚金镯在灰土中熠熠生辉。

贺青山挥手将那金镯拿过来,在上面感应到了同属山神信使的气息,他思绪飞快,明白这是那位新信使的物件。

看来,他也遭遇了不测。

“…山鸟,多亏你还在。”贺青山努力冷静着询问,“告诉我,谁把你变成那个信使的模样,又是谁,带走了山越。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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