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衍墨书轩 > 山神的劫 > 第一百九十三章以“血”为引(1)
 
山越的双颊被二指夹得泛红作痛,与“陌生”男子之间的距离几乎近在咫尺,但除了自己略微紊乱的呼吸外,他感受不到男子的呼吸。

凝望着深渊一般的眼睛,令人忍不住有窒息的感觉。

“我想起你了。”男人宛若陈述事实的语气真的是一点起伏波动都听不出来,山越听他如此肯定地说,眼皮被威慑地眨了眨。

他也可以百分百放心,这个人不是轶司臻。

庆幸…又有一丝混杂的失落。

同时,对眼前的男人,心里有了疑惑。

男子亦并未急着松开山越的脸,一双眸就贴得极近的打量,似乎要将山越、他脸上每一处毛孔都看个清楚。

山越仰着脖子,渐渐地呼吸不畅,气息越发喘动。

男子眼眸一扫,便察觉到了他的不适,总算就此打住,大发慈悲地松开了他,“!”,山越赶紧垂下头,后颈一阵酸痛,喉咙也混沌,撑着床铺,单手抚在胸口便开始咳嗽,“咳咳咳…”

男子并未退后,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山越咳嗽,半晌后,山越咳势稍微止住了,才听到他开口,接着“想起来”的话继续往下说:“你是从后门出府的那个人。”

山越一顿,刚到嘴边的轻咳猛地消失。

“对吧?”

男子双臂环胸,好整以暇地盯着他。

“……”已经消失多日的害怕不听话地一点点蔓延至心间,山越僵持着动作,因为惊讶,双眸趋于静止一般,感觉到男子审视的目光,手指竟逐渐、止不住地颤抖起来。

响动越发控制不住,他猛地屈指抓住了柔软的床铺,企图掩藏,没有正面回答。

“看来就是你了。”

男子不带感情的话一句句飘来:“你也是府中的人…那日鬼鬼祟祟溜出去做什么,现在又为何藏身在这里。”

“你是轶府的仇人?还是…”

“我不认识你!”山越快速地打断男子,威胁着转移话题道,“不知道你在说什么,请你出去,要不然我就叫人了!”

“……”男子沉默片刻,道:“不可能。那天是初三,你算是我见的第一个府中之人,我记得清楚,就是你。”

“你从后门出来,随后去了城里,何府。”

男子眸色一暗,危险之气迅速蔓延,“挑那个时间避开主人出去,是做了什么事。”

山越强忍心虚之意,一时间想不到什么借口来回答。男子口中的“初三”,确实正是他逃出府的那天,但他明明非常小心了,一路上都胆战心惊的,根本没有碰到人啊!

他掩饰着轻咳一声,道:“你认错了。我从来没有出去过,随你怎么想。”

男子不解地歪了歪头,神色冷漠,“为何不承认,难道你真要对这家主人不利?或许我带你去见见他,你就愿意说实话了?”

“…骗子。”

男子挑眉,脸上闪过一丝有趣。

山越已然没了对他的萎缩之意。他直起身,盯着面前的人,心里无比确定,他、是假冒轶司臻的人,“你的‘这家主人’已经昏迷了,你不知道吗?”

“让我如何去见他。你到底是谁!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!”

话音刚落,男子袖口内缝掉的一只蝴蝶样式的挂坠,突然映入了山越眼帘。过往的一段回忆突然闯入山越脑海,令他恍然大悟,下意识便道:“你是飞鸟?!”

男子神情微僵,并未有多大惊讶,随即便答非所问道,“他和你说了?”

见男子没有否认,山越当即放心不少。至于对方口中的这个“他”是指谁,山越一时间也分不清楚。

但紧接着,山越就意识到一个更为不可能的问题。

他再次打量飞鸟,脑海里回想起木真秋的话,面容愈发苍白,怎么可能…

飞鸟默默地回敬着他的目光。

山越从他的脸看下来,每一处细节都不放过地看到全身,越来越惊讶,怎么可能两个人长得这么像。

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事一样,山越的声音都染上了颤抖,要他怎么面对,被欺骗了的感觉在心间不断盘旋,“你是飞鸟…不是轶司臻…但是你们长得…”

“我是轶司臻。”

飞鸟仍然不愿改口,看向山越的眼眸奇怪多了几分耐性,随后,又爆出一句令山越彻底混乱的花,“他也是轶司臻。”

“那你是…那只小猫?”

“?”山越一愣,“什么…”

飞鸟却像想到了什么,一抹显露感情的温柔笑意极快地从嘴角闪过,然后,便自顾自地摇了摇头,道:“从今天开始,我会掌管府里以及城里的一切,在他彻底好起来之前。”

“你也是。”

山越尚未从方才,言语的冲击中回过神来,一时间没能准确理解他的意思。待反应过来,要再追问时,房间里哪里还有飞鸟的身影?

当真是来无影去无踪,称得上他的名字。

山越独自坐了一会儿,思考目前所发生的一切。他那日出府,按理来说不应该有人发现的,但现在飞鸟既然可以实打实地说出来。

加之木真秋也在后山见过他。

自己是飞鸟见到的“第一个人”,那是不是意味着,飞鸟是发现了有一个人偷溜出了府,随后才去往后山的。

那…轶司臻会不会早就知道了?

山越表情一僵,随即不可控地发起抖来。轶司臻都知道,他早就知道了,但他还是在放任自己胡来,放任自己与他互相伤害。

逼他做选择…

不惜一切代价与手段地逼他…

简直是疯子…

意识到全部,身心仿佛瞬间处于了无望与凉薄的境地,肚子一阵抽痛,痉挛一般的痛感麻痹了全身。

他抱着肚子翻倒在床,蜷曲起身体一阵阵压抑着呻吟呼痛,骨节纠缠着泛红,在铺褥中蹭出一层薄汗,连衣服滑落的肩头都发着不正常的红艳。

脚心滚烫。

翻来覆去折腾了一整夜,第二天又陷入了高烧昏迷,加上突如其来的换息丹失效,院中没有人来,山越便一个人在房间里硬生生抗了一上午,几次被掠夺呼吸到神识游离。

将近快申时,全身发烫的他好像撞进了一具冰块一样的身体里,睁开布满泪水与汗水的眼睛,他下意识抓住来人,像抓住稻草一样,以为是梦境照到了现实。

“阿嗬嗬、阿臻…”

“阿臻,阿臻,帮帮我…阿臻”

两具身体,处在完全相反的水平线上。一具被燥热烤制地全身红透,香汗淋漓,黏黏糊糊好似一滩滑开的糖水。

而另一具,过于不留尘,是寒冷且无情的。

山越胡乱地,攀住一点舒适的冰凉就喘着上下不匀的气,往过靠,直把两个人的衣服都蹭得皱巴巴的,揉在一起。

全身的水肆意地挥霍。

“额嗬…阿臻…呜好难受,阿臻…你在哪里…阿臻…阿臻…”

哭腔蔓延。

片刻后,遗漏在挣扎中,他耳廓外突然落下一句微微颤抖的声音,“…我在。”



这种受着折磨昏迷过去,然后再突然极为清醒地醒来的事情,自与轶司臻的那夜之后,便时有发生,故而山越再睁开眼后并未有多惊讶。

他深知自己的身体已然被重创。那天夜里,他便感觉到了福泽与神力的轰然倾塌,想必山中的神树早已濒临枯竭。

而他现在这样,委身在凡间,也只不过是撑着一口气,迟早会付出自以为是的代价,但即使如此,他也无法就这么离开。

还要救轶司臻。

他这遭应该是又折腾了好几个日夜,可奇怪就奇怪在,这次醒来,素来疲乏的身体竟然觉得比以往更加轻松、清爽了,连身上黏热不适的衣服都换了。

山越愣了好几分钟,看着自己熟悉的萝裙衣摆和少了一只的银色铃铛,惊讶到一时间恍惚自己所处的地方。

他已然忘记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再穿这件衣服了,恍然间,有种有始有终的感觉。因此也以为,是苏瑚帮住自己脱离了苦海。

很快,留给他独自发呆的时间便如白驹过隙一般,溜走了。苏瑚以及胡岩他们一众人来找了自己。

目的不言而喻。

山越特意留心了一下,并未看到飞鸟的身影。

喝药时,他同苏瑚说了句“谢谢”。

苏瑚反而破天荒对他回道,“你该谢谢你自己。”

然后,苏瑚又解释道:“多亏了你作为山神的神力,否则,我还真救不了你。现在,也该轮到你做出选择了。”

“山越。”

药膳的苦味儿在嘴里充斥,恍惚中,还以为是轶司臻在唤他,“……”,山越沉默着,抓紧了药碗,力度大到似乎要把这瓷器碾碎。

他还想再听到轶司臻这样唤他。

拥着他,亲吻他,抱他。说些甜言蜜语的话,骗人也好,戏耍也好,都想真真切切地再次感受到那种安心,整颗心被塞满的感觉。

“我要见轶司臻。”

“我要救他。”

他深深掩埋在恨意下的爱意,又不听话且懊恼地…要破土而出了,哪怕此番,是真的要万劫不复,他也心甘情愿。

轶司臻,就算你不中毒,我也会依然救你。

心悦你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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