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衍墨书轩 > 山神的劫 > 第七十章 纷扰开局
 
“祭祀大典久违热闹,你我二人好不容易偷得半日闲暇,要不出去溜达溜达?”

屋瓦一阵“嚓嚓”响动,胡壹紧闭的双眼尚未睁开,便感觉到靠近身边处坐了个人下来。

日头正火热,风难免温柔了点,屋顶高旷,最是能被太阳直射、被风满拂的地界。人刚坐下,胡壹就听到他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,“呀呀”嘟囔着把佩剑放到了一边。

眼睛眯了半条缝,正好收揽住了他圆润的下颚线,胡壹偏过头,怏怏道:“没兴趣。”

“你当真是最无聊之人。”胡贰也不恼,伸手到眼前遮了遮太阳光,叹道,“比那胡殊还不讲人情世故。”

“……”

府里还未肯屈服于秋日的大树仍旧是枝叶繁茂,几条枝叶伸展到屋顶边缘,胡贰用脚去碰,便摩擦着发出扎人耳朵的声音。

沉默片刻,胡贰又道:“话说,自那日与胡殊一别,便没在见过他的踪影,说是上山,但也没见回来啊…连公子也是好久未现身了。”

“你我二人需要负责的事,每日都是那般,没得什么进展,果然,公子不在一切都无法好好进行呐。”

“你若是实在无聊,便去街头施舍乞丐,烦我作甚。”

胡壹开口不善。幸好胡贰早就习惯了他这副德行。“唉…”挠了挠痒痒的脖子,他靠近几分撞了撞胡壹的肩膀,笑道:“乞丐哪有你有趣。”

他一下一下颠着自己的手,颇为谄媚地对着胡壹:“我赏他几两银子,他就会对我感恩戴德,你嘛,我都愿意自己贴过来了,你却还是冷冰冰的对我…甚是有趣。”

他今日劲装奇怪,领口开得特别大,故而斜斜的贴近时,胡壹眸子一扫,便将他形状漂亮的锁骨收入眼底。

“离我远点。”胡壹手肘狠狠一推,别过了头。

胡贰轻愣一瞬,慢悠悠地转过了头,挪着屁股坐远了。

离得远了,反而不再被昏绿的树冠遮住视线,胡贰无聊地盯着屋下看。

便见几幢院子鳞次栉比,池塘清澈成一小点,竹木笔直…一个人影渐渐从竹林边的回廊走出来。

“苏道长?”他疑问声刚出,一边的胡壹便转过了头,佩剑已紧抓在手里,继他之后来了句:“血腥味。”

二人对视一眼,心中默契拉到满值,皆戒备起来。胡贰伸手拿佩剑的空档,耳畔风吹一过,已不见胡壹身影。

“…猴急。”他嘟囔一句,瞥了眼回廊里闲庭信步模样的苏瑚,如眼皮眨动般速度极快地施展轻功,从屋顶跃了下去。

两道身影你追我赶的飞过院落,最终消隐身影于肉眼难见之地。

这头,刚从地牢借口出来的苏瑚,乏累得四肢都感觉不像是自己所有了。

尤想片刻前于地牢中看见那被打得满身是血的人,他就一身冷汗。偏生轶烨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,非让他留下来看行刑过程。

血赤糊拉的一张脸,他站得远,半天也分辨不清是谁,只觉得那人有骨气,受着烙铁之刑也不吭一声。

“杀鸡儆猴呐。”他轻诺一句,心下也是烦忧,怎得,难不成自己赌错了卦象,自那日夸下海口说那蛇会自己找来,结果迟迟未见分晓开始,轶烨那家伙就总是有事没事的旁敲侧击。

还怕他骗人不成,说好了会相信自己,无耻之徒真叫人伤心。

如今天气早已转秋,若不是他也有东西依靠轶烨的势力才能拿到,他早南上远离这是非之地了。

除此之外,担忧的恐怕就只剩胡殊那孩子一人。要不是当年自乱葬岗占据了这副鲜活身体,世上哪里还有他苏瑚的名号。

夺得死人身体虽对重塑他的肉身有益,但背上死去之人的未了心愿,也是一桩折磨。得在眼睛完全坏掉之前将这层窗户纸同胡殊捅破才行。

“难呦胡殊,你大哥死了十多年,恐怕你早就忘了他吧。”

他叹气,掸了掸飘到肩头的枯叶,一抬眼,侧边树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闪躲了过去。

眼珠一转,他嘴角轻扬,伸了个懒腰,边走边故意放出声道:“不知那轶大公子何时肯回来,我苏瑚空有一身抱负却无处使劲儿啊。”

“这形式,越来越难喽。”

“……”

连天巨树后。

目送他背影离去,胡壹这才松开抓住胡贰的手,一刻喘息机会也不给,低声质问他道:“你方才,为何晃神。”

“害得你我差点暴露。”

胡贰从他手里将佩剑抽出,向旁边树干躲了躲拉开二人距离后,才疑惑道:“你难道没听他说胡殊、还有什么大哥吗?”

“你我早就训练有素,又怎会为这种事失误。”

胡贰表情一滞,眉头皱了起来,“胡壹,你什么意思。”

“我怎么了?”胡壹也皱起了眉头。

胡贰瞥了一眼苏瑚离开的地方,道:“胡殊失踪多久了,你难道不知道吗。那个道士方才说什么胡殊的大哥,他不是早就死了吗,那道士一个外人怎么知道?”

“胡殊不是我们的同伴吗,你一点都不关心他?”

胡壹冷漠道:“你与我争执并非一件事,无论如何,你晃神就是不对,若这是在执行公子给的任务该如何,你今日晃神,明日呢?直接暴露行踪吗?”

“?”

“你最近,越发不靠谱了。”他冷冷地扭开头,目光望向天边,“胡殊如何,我不关心。”

“公子之前让你看着他,如今他都不见了,你还能如此理直气壮?”

胡贰抱着佩剑怒视他,要不是树上空间有限,他已经要把剑讨个说法了,“这难道不是你的失职??”

“胡壹,我又哪里招惹你了,你就是想找个借口同我吵架吧?男子汉大丈夫,竟如此小气!”

“我没有。”胡壹否认,目光一触却又落到他脖处。

像是被那上面急出来的青色血脉刺激到了,他生硬地扭过头,声音依旧沉稳,“你休要岔开话题。”

“我岔开话题,分明就是你有问题。我不过是想凑近听得更仔细些,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,他一个因天气留在府上的门客,待着不走了不说,还知道胡殊有个死了的大哥?”

“还说什么忘了,那语气全是遗憾,你听不出来吗?”

“我看在你眼里,我们这些所谓的同伴都是一粒灰,还没你心窝里那张死人剪纸来得重要!”

“你胡说什么?!”胡壹表情一变,拿着佩剑的手狠狠一抓,剑柄“嘭”的一下朝胡贰所在的树干撞了过去。

树上的枯叶被震得纷纷落地,胡贰也被他吓了一跳,表情一僵,后知后觉“哼”了一声。

“我与你,说不通。”胡壹愣了片刻,轻飘飘丢给他这么一句,拿着转身剑跳下了树。

说不通,说不通,去你大爷的说不通!胡贰朝树上猛踢一脚,也不管枯叶落了满身,抱好剑朝相反的方向走去。

二人不欢而散。



“静之哥哥,把药喝了吧。”阿月端着一碗黑乎乎正冒着热气的药,向何静之身前递了递,“你得喝药才能快点好起来啊。”

何静之早已无心思再喝这些,但一看阿月哭肿的双眼,他又不忍心拒绝,只好抬手接过,叹了叹,“辛苦你。”

“不辛苦,静之哥哥你快点好起来,阿月一点都不辛苦。”

闷头喝完,药虽苦,但似乎比不过心头之苦,阿月拿了帕子来帮他擦嘴,手里压苦的蜜饯藏着掖着要往他嘴里塞。

都被何静之一一躲了过去。

“这东西,对我来说多余,阿月你自己留着吃吧。”

“静之哥哥…”

他勉强笑了笑,装道:“我今日精神不错,想出去散散心。”

阿月一听他想下床,先是瞬间高兴,后又担忧起来,毕竟距他吐血疯魔不过两日,身体是否真有力气,说不准。

“我没事了,你年纪虽小,却面面俱到,将我照顾得贴心…我想出院走走。”

说着出院散心,其实是他有东西落在了书房,想拿回来,好好研究一下。

“那静之哥哥你等我一会儿,我去拿个厚点的披风来。”

“嗯。”何静之点了点头。

阿月一走,他便止不住咳嗽起来,摊开手掌一看,小滩血又聚在掌心。

咳血…“噗嗤哈哈哈…”他突然控制不住笑出了声,这被烈酒腌制过的肺脏,终究还是逃不过。

而死。

将手中的猩红随意抹到被褥上,何静之又像无事人一样静养起来。手腕难得发痒而不是疼痛,他掀起衣袖一看,那上面的绿色纹路错综复杂,颜色越来越深了。

似乎是在吸他的血。

若是开始,他还能惊讶点,现在,碰到什么都不会了。

“静之哥哥…”阿月的声音自门外响起,他惊了一下,将衣袖拉了下去,“嗯。”

“今日天倒是晴朗,太阳可大咧,想出去走走也挺好的。”阿月扶他起身,将狐毛披风为他穿戴好,“静之哥哥,你注意脚下,要是身体不舒服一定要和阿月说。”

“嗯,走吧。”

……

半月前,他身体突然如车下坡,直降低谷。鹤鸣他们二人为自己四处求医,何静之记得清楚,他们那时候拿了本记述着鬼怪之术的残书回来。

本以为是本写着医术偏方、疑难杂病的书,但那上面并没有他们要找的东西,何静之看过,那上面倒是记载了不少诅咒之术。

他现在,实在太需要这个了。

目标明确,他心中急躁,出了房门也就懒得拖沓,带着阿月一路行至了书房

虽然不该问,但阿月还是好奇:“静之哥哥,不是说要散心吗,怎么来别的房子里了。”

“我有东西要拿,你乖乖等着。”

“哦,阿月知道了,静之哥哥你小心。”

何静之对他报以一笑,推门走了进去。书房昏暗,已是许久没人光顾打扫,积满了灰尘。

他忍着痛感仔细翻找,心中五味杂陈。他没想走到这一步的,只是凑巧,只是凑巧而已。

他已经什么都没了,他没能守住何家,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妹妹,连父亲母亲的头七都没能…

现在,轶烨居然还要在他何家的灰烬上给那个昏君盖行宫!

怎么可以…怎么可以…

想着,心里便越来越急躁,何静之将面前的书全部一推,大力翻找起来。

一本…两本…五本…十本…没有、没有、还是没有…他手越翻越抖,额头上的汗也越来越多,阿月询问的声音传来他也没空理会。

去哪里了,明明之前见鹤鸣放到书房里的!

着急寻找着,怀中的护身符突然“啪嗒”一下掉到旁边一堆积灰的书上。他愣了一下,隔着布袋似乎看到里面的杜鹃花在发光。

“山神大人…”他喃喃自语,心绪一阵动摇。

破天荒地,看着护身符掉落的地方,他伸出了手。沿着书本一路翻下去,倒数第二本,让他手指猛得一顿。

发黄的书页,遗失的封面和破旧的纸卷,内容全是诅咒的阴邪之术…找到了!

何静之大喜过望,心脏一阵抽痛也懒得理会。他简单看了一下,心里有数,便将它放进了衣袍里,转身打算离开。

刚迈两步,他意识到那枚护身符被他落下了。

脑中满是纠结,他还能再信吗,“……”

最终,何静之还是把护身符捡起来放进了袖子中,就只把它当做是阿月送得礼物吧,别的,不去奢求。



书上内容残缺不全,有些字体他还不认得,看了半天,也只找到一个可行的。那就是——与神献祭。

以自己的鲜血起咒,将这仇恨根种在被诅咒之人的祠堂里,被诅咒之人的全家,都会咳血而亡。

真假不论,他没得选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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