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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地情怀(135)

没两日,满京城都是锦鲤化为人形,夜为六皇子献舞的事。

这不是谁制造的,而是那天晚上看到的人,回去当做蹊跷事告诉了别人,然后一传二,二传三,传播的时候你一加工,我一加工,于是就成了这个样子了。

但这还是不是谣言的终极版本,这不是还在传吗?只要在传,就又在不停的加工完善。

又隔了两天,这流言便成了,因着六皇子乃是仙童转世,他本是天上的仙童,只因贪玩来人间游玩,被天庭知道了,这才被贬到凡间。而这锦鲤便是他在人间游玩的时候无心救下的一条锦鲤。锦鲤修到化形,乃一绝色佳人。只因为六皇子妃容色寻常,这才献身,给六皇子殿下献舞,且自荐枕席……

后面的就不用详所了,大致就是六郎与这鲤鱼精春风一度,鲤鱼精便飘然远去,继续修炼去了。

六郎听的一愣一愣的,尽量忽视王妃已经僵掉的面色,还追问说:“还有呢?还说什么了?”

没有了!暂时没有了。六郎摸着下巴:“这要是过上十八年,不会有个大小伙子或是小女郎跑来认亲吧!说他娘是鲤鱼精,我是他的生父?”

左氏蹭的一下起身,甩袖而去。

六郎摸了摸鼻子:“王妃?王妃!流言而已,何必当真?又何必生气?”

见人家真生气了,六郎就高声喊着:“赶紧的,叫人传出去,就说本王和王妃在天上的时候就青梅竹马,本王被贬谪下凡,王妃不放心本王,宁肯舍弃了绝世容颜,这才求了天帝放她下来陪我!本王跟王妃的姻缘是宿世的,月老那红线一头牵着她,一头牵着我……哪有什么鲤鱼精?什么精怪能拆了我们这宿世的姻缘?”

左氏听的面红耳赤,回过身来轻‘呸’了一声,这才道:“谁生气了!是母妃想吃南地的藕粉,非说京城做的不地道,我自己做了一些,想去瞧瞧如何了。谁气你跟鲤鱼精还是鲢鱼精的!”

六郎只笑,等王妃真的走了,叫传话的人还真给跑了。

这个蠢蛋,这话喊出来不过是哄王妃的,怎么还认真了呢?

近侍问说:“要不……奴这就去给追回来?”

“追什么呀?”六郎将手里的笛子一转,“传的乱七八糟的,王妃心里自是委屈的。王妃也当差呢,也要脸面。爷跟王妃宿世的姻缘……她欢喜的事,爷为何要追回来。”

传去吧!有什么关系?

这本就是玩笑的事而已,可谁知道李家听到这样的流言了,大概觉得人家的王妃家世好,还有来历,那他家的姑娘出身不后,若是每个来历,岂不是要低人一等。

然后六郎家的流言还没消化完呢,满世界都在传二皇子妃李三娘乃是天帝之女,下凡间历劫,这才能以农家女之身,匹配皇子。

桐桐知道的时候:“………………”觉得好冤枉!天地良心,这没有一个是自己授意的。

二郎不在京城,秘密调兵去了。

桐桐叫了青芽:“你去告知五公主一声。”

小五差点没给气死,骑马奔了王府,看着李三娘:“天帝之女?你知道这话意味着什么?”

什么?我没说话呀!

“帝王是天子,谁能匹配天帝之女呢?不是帝王也得储君呀!怎么?王妃委屈了?想做储妃呀?我家兄长有此凌云志,我怎不知?”

偏紧要的时候出来裹乱,脑子呢?

李三娘瞬间白了脸,“没有,我关门闭户,从不曾出门。”

“那你是死人呀?你娘家几斤几两自己不晓得?这王府成你李家串门的地方,你娘家人进进出出的,恨不能三天跑五回……而今说跟你无关?谁信?娶你——是我家兄长此生做的最蠢的决定!”

李三娘蹭的一下站了起来,看着小五,嘴唇不住的颤抖。

小五转身走了,李三娘嚎啕大哭。这边的哭声还没收住呢,外面又禀报说:“说是王妃的旧识,就在门外。”

李三娘忙擦了脸,以为是娘家的亲戚上门了,正好想给娘家捎信呢。她就说:“请人进来吧!”

可谁知那人走了,只留下一封书信。

李三娘犹豫了一瞬,还是接过来了。嬷嬷问说:“是王妃的亲戚?”

“哦!”李三娘低头捏着信:“是……表亲。”等屋里剩下一个人了,李三娘才将信打开,原以为会有不认得的字,却不想信的内容很简短。只说是李家请他帮她的,勿忧。

可连这人是谁都不知道,怎么能信呢?

李三娘拿着信辗转反侧,抬手扔火盆里,只当不知道这事便罢了。

她得收拾心情了,过两日便是圣上的生日,得进宫用膳,王爷若是不能回来,自己进宫了,宫里若是问起来可怎么作答。

可宫里并无人问。

今儿晚上的宴席设在了观云亭上,在这亭子上能瞧见整个京城的灯火。

四爷看了桐桐一眼,桐桐看向刘云。

刘云领命从观云亭上下去了。

文昭帝跟皇后对视一眼,这是好戏上演了吧!

皇后才要说话,就听见‘嗖’的一声,声音极大,像是有什么东西窜上了天空。

顺着声音看过去,就见一道亮光直冲天际,升起来之后在高空中炸开,如一朵盛开的菊花,又如一道道流火,四散开来。

蹭的一下,都站了起来,在围栏边去看去了。

先开始是一朵,紧跟着两朵三朵,赤橙黄绿蓝靛紫的高空中炸开,繁盛了一片。

文昭帝指着天空:“爆竹!爆竹!用火药做的爆竹!”

是!爆竹始于唐,有人用硝石放在竹筒里,听过响声,也放过烟雾。简单的爆竹兴起于宋朝末年。现在还没有这样的爆竹烟花。

如此的绚烂!

紧跟着,京城的西面八方,响成一片;高空之上,也亮成了一片。

在这个观云亭上可以看见数不清的百姓提着灯笼从家里走了出来,甚至有商家凑热闹敲起了锣鼓。

正在皇城内外都仰头看的时候,有几道极亮的光点缓缓的移动。京城的百姓都看的见,而后便有人跪下了:仙人——仙人——

李三娘脸都白了:真有仙人呀!

林克用哈哈大笑:“孔明灯——孔明灯——”

是!孔明灯!

有些人正拜呢,偷眼朝上一看,哪里有什么仙人呀!那大灯上有字呢,排在一起一瞧,能连成一句话:儿臣们恭祝皇父长乐万年!

还没反应过来呢,远远的听到嘹亮的歌声。一串串女娘,脚下不知道踩着什么,在大雪后光溜溜的地面上滑行而过。她们身穿大红的衣裳,身上不知道背着身上,但衣裳头饰上一定有荧光粉的,远远看去,竟是红亮亮数道,在京城中游走!她们高声唱着,高声喊着:“纳福——纳福喽——”

一边喊着,一边从布兜里往出掏什么东西,抬手就往各家的门口扔:“纳福喽——纳福喽——”

人群欢腾了起来,有些人跳起来伸着手掏要:“娘子——娘子——这里——这里——”

卢七郎扶着父母站在门口,然后就看见一个面熟的女子从面前路过,然后塞了一个什么东西过来,喊着:“纳福喽——”就滑远了。

他看着手里不大的荷包,心里恍然。这般之下,需要解释吗?

什么鲤鱼精?分明就是有人在彩排嘛!

什么这个成精了,那个成精了,成的什么精。

要是真有那捡到玉佩的,大家得想,是不是这些人练习的时候把身上的玉佩遗失了。看见那人一瘸一拐的,那只怕是练习的时候没少摔跤吧!

还有什么人变成老虎?这烟花的动静在山坳里响一声,是有些像是野兽嚎叫了一声。还有人嘻哈着猜测:“莫不是没放好,把自己给炸了?”身上弄的埋汰的,一闪走了,才叫人误会了。

谁说不是呢?!

人群中就有人喊:“以后再不信这鬼话了!传的有鼻子有眼的,闹了半天是皇子们给圣上贺寿呢。”

然后有人就高声喊着:“吾皇万岁——”

“吾皇万岁——”

“万岁万岁——”

“万岁万岁万万岁——”

卢七没喊,不是觉得怎么了,而是父亲身体不好,没热闹瞧了,回家吧。

回来打开香囊,却见里面是两样小小的东西。

一个是密封的蜡丸,一个是一个小瓷瓶。这东西可不能扔,怕是单独塞给自己的。

再摸了摸,里面还有一张小纸条,是储妃的字迹。

上面说,蜡丸里的药是给父亲的,小瓷瓶里的药是祛疤的。

卢七将药递给父亲,病人毫不犹豫的吃了。等卢母将药膏抹在脸上的疤痕上了,卢父抚了抚胸口,“竟是说不出来的舒畅。”

卢七抬脚便出去了,在院子里恭恭敬敬的朝皇宫的方向跪下磕了头。

跟卢七家一样,家里有重病病人的,收到的都是药,且注明了用法和对应的症状。若是觉得没错,便可试着吃吃。

有那不认字的,拿出去问人。

一时间,传的到处都是。

家里没病人的,收到的都是糖块和药丸。药丸是‘平安丸’,大冷天的,若是有风寒症状,取绿豆大小的一小块服用即可。

当场便有人试了,很快的,鼻子都不囊囊了。

然后,锣鼓声,敲击铜盆铜器之声,在京城中响了一晚上。

文昭帝站在高处,看着满京城的欢腾,不由的又湿了眼眶。

六郎心里叹气:自己的格局还是小了啊!

赵德丰看向四郎和林楚恒,这二人的手紧紧的攥着,俯瞰着京城,面色肃穆。

她心里叹气,自己当初还觉得背后算计这人很高明,叫京城流言四起。这般变故,朝廷想干什么都干不成。

可现在呢?一场危机成了最大的转机,大事定矣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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