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，面对这九条来势汹汹的风龙，林凡的脸上却连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都没有。
他平静的望着下方的那九条风龙，淡淡道：“以你的实力，若能挡下这一式，便扰你一命也可！”
他的话语平静，就仿佛之前程天隆高高在上，对枂龙那般不可一世，以及轻蔑的态度，现在居然彻底翻转过来，让程天隆近乎目疵欲裂。
“小子……”
程天隆的话语还未说完，林凡便动了，只是简简单单的一脚，向下踏出，这一脚，整片天地都寂静了。
随后，那九条风龙，在这一踏下支离破碎，一股无形的力量碾碎了一切，包括程天隆，以及程天隆脚下的大地。
整片悬崖在这一踏下，支离破碎，化作无数碎土，沉入大海之中，掀起了重重浪涛，而程天隆，他的身躯在这一脚下，发出了无数筋骨碎裂的声音。
斗战第二式，踏万象！
曾在星空过往之中的岁月，曾经有一人，一脚踏进了妖族的撼天星，踏灭万余撼天神象一族的大妖，名震星穹。
这一式，也以此为名，程天隆却连一丝声响都不曾发出，便在这一踏之下，全身骨头化作了齑粉，变成了血肉模糊的一片，伴随坠入大海中的碎土消失在了天地之中。
林凡从空中而落，脸色同样苍白，但这身影，却让人无法忽视。
无论是枂龙，还是砦玔！
而林凡落地之后，他只是静静的望着枂龙，缓缓道。
“我应该称呼你为空灭门之主，还是……曾外祖父？”
这一句话，枂龙怔住，砦玔更是满脸呆滞，连重伤身躯传来如潮海般的伤痛都忘记了。
曾……外祖父？
枂龙很快便反应过来，苍老的面孔上露出一抹苦涩。
“你猜出来了？”
他知道，某些事情，林凡的父母绝不会与林凡来说。
因为一些事情的背后或许有真相，但更多的，却是那犹如海啸般袭来的灾难与厄运。
林凡轻轻一叹，枂龙的态度更加印证了这个事实。
这位名震海外的空灭门之主，一手将华夏武道界重创的空灭门之主枂龙，实际上是自己母亲的爷爷，也就是自己的……曾外祖父。
林凡陷入了某种回忆，这无关这一世，而是前世的回忆。
昔日程梓萧在华夏莫说是一手遮天，但，整个华夏的纨绔，乃至大族，有几人敢招惹？怎么偏偏就他一个林凡遭来的如此横祸。
若吴双猜测是真，程家在谋划一盘很大的局，那么，前世的一些疑惑似乎也彻底解开了。
程梓萧迫害自己父母，根本不是因为他林凡得罪程梓萧，而是……程梓萧要找他麻烦。毕竟，前世的林凡只是一个在程梓萧眼中连蝼蚁都算不上的小少爷，但，得到的结果却是显而易见的。
自己父母近乎忧虑而死，虽然之后林凡因为不小心进入修真界，但他还是能够想像到以后发生的事情。
自己的这位曾外祖父枂龙怒不可歇，掀起了如这一次一样的战争。
结果……无非是如现在一样，华夏武道界重创，而程天隆却将自己的曾外祖父斩杀，程家借此，威望更是攀至巅峰。
林凡露出一抹不知是自嘲还是其他的笑容，也是，前世如他，能够做程家的一枚棋子，恐怕还欠缺资格吧。
他又有什么资格与程梓萧为敌？
只不过，前尘往事终究是如云烟消散，林凡静静的走到枂龙身旁，将这位甚至连抬脚都困难的老人扶到一旁。
“你是怎么猜到的？”枂龙声音很轻，就仿佛随时可熄灭的烛火。
“吴双说，昔日您逃离海外，您有一个儿子留在华夏，易姓为沈，恰巧，我的母亲也姓沈。而偏偏，我那两位可以说与这次争斗毫无关联的父母，想必应该也快到了吧！”林凡一脸平静道：“如果我再想不到，恐怕也不会有这一身修为了。”
枂龙苦涩一笑，陷入了沉默。
沉默了许久，他才微微抬头，那一双充满慈爱的眼眸落在林凡的头上，宽厚的手掌，颤抖而又缓慢的摩挲着林凡的头顶。
林凡没有躲，在这位老人前，仿佛像是一个孩子。
“七十年前，我与紫玉两人相恋相知，紫玉是海外的留学生，只不过后来在华夏，却被护国府误认为海外的间谍，你知道，那个年代，战火纷飞还未消弭，信任是最薄弱的。所以，护国府派人缉拿紫玉，我当然不同意。”
“那时我年轻气盛，被护国府追得狼狈而逃，心中愤慨万分，做出了一些不该造的杀孽。之后的事情，想必你也应该清楚，护国府大怒，派出十位宗师追杀。我那时不过内劲，紫玉与我一样，甚至连内力还未凝聚。”
枂龙的眸子之中陷入了缅怀，或许这个画面，曾经在他的脑海之中不知回忆过多少次。
“千般挣扎，最后还是被半步先天的程天隆追上了！立下的一剑之约，紫玉为我挡剑而死，我也因此苟活了下来，逃出了华夏。”
枂龙的语气很平静，但林凡却仿佛从其中听到了无尽的凄凉。
“如宇……是我和紫玉唯一的血脉，逃出华夏时，如宇还在襁褓之中，我和紫玉不忍心，便托付给了一位沈姓人家寄养，每年我都会来华夏，见如宇几面。”
提起林凡未曾谋面的外公，枂龙却露出了笑容。
“如宇聪慧，更继承了紫玉和我的武道天赋，年仅三十余岁，就进入的宗师。只是不曾想……”
枂龙低声笑了笑，“他被你的爷爷所杀，亲手将尸体送给了护国府。”
“您没有报仇，是因为……我妈？”
三十多年前，就算是如此，那时的枂龙应该也有先天大成境界了吧，林家底蕴最薄，最强也不过自己爷爷，不过宗师而已，一位先天，有太多办法覆灭林家了，而林家还在的原因，恐怕只有自己父母的这段婚姻了。
枂龙点头，笑容愈加平静，但谁又能知晓，痛失妻子的这位老人，到底是怎么熬过那段艰涩的岁月。
“如宇死后，我本是打算杀向京都，以命来报仇，在去找你的母亲的途中，恰巧遇到了你父母。”枂龙失笑，“秀儿居然给自己杀父仇人的儿子谈恋爱……”
枂龙轻轻低首摇头，“我最后，一句话没有说，离开了华夏！”
“我母亲知道这件事？”
林凡问道，他很在意。
“一年后知道的，那段时间我将秀儿接到了海外，不过你的父亲那时候是不知道的。”枂龙笑着，“最后你母亲足足与你父亲断了三个月的联系，直到你父亲来到海外找她。”
“他们两个人说了什么，我不知道，只不过，两个人谈了一番话后，你父母就返回了华夏，随后，你父亲与林家闹翻，直接被逐出林家。”
“剩下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，我的身份是属于华夏的敌人，你知道没有半点好处，只有坏处。”
枂龙望着林凡，只不过，他眼中却闪过莫名的意味。
“如果我记得不错，今年你还有几天就十八岁了吧！才不到十八啊……”枂龙握着林凡的手掌，忽然用力，“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？”
林凡静静的望着这位老人，他知道枂龙在指什么，自己自幼不适合习武，所以枂龙乃至自己的父亲从未教过什么，但偏偏如此，自己却拥有可杀先天的实力。
不可思议！
没有人相信这是天赋异禀，这已经超出了常理太多，至少，以这颗星辰上的任何一人，都不会相信这样的事情。
“我曾经得到过一份传承，不是武道，而是修真！”
林凡开口，“我的修炼体系也和世上的武道不同，至于实力……只能说，我不适合习武，却适合修真吧！”
枂龙怔住，修真？眼中微微亮起，他不是没有听说过，华夏自古就有修真者的传闻，得到这样的传承，却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。
“原来如此！”
枂龙笑着点头，他终究还是没有追根究底，毕竟……他快要死了，就算林凡有其他原因又能怎么样？
“好！好！”
枂龙笑着，仅仅说了两个字，就仿佛风烛残年一样，声音渐渐的消失，那双眼眸在无声无息下，已经缓缓合拢。
“师尊！”砦玔的身躯在颤抖，眼角流泪。
林凡的心中不知为何，此刻却也在蔓延悲伤，而事实上，他与这位老人的接触，相比较他活着的万载岁月，也不过一瞬罢了。
林凡望着枂龙握着自己的手，已经渐渐没有了血色，更是在渐渐的变得有些发凉，他抬头，望向砦玔。
“一会儿我父母会来，将曾外祖父的尸体交给我父母吧！”林凡轻轻道，他感受到远处细微的脚步声，缓缓站起。
砦玔抿嘴，道：“小少爷，空灭门之主把海青剩下的产业都留给了你。”
林凡静静的挥了挥手，大步向山中迈去，背影渐渐消失。
这一夜，海风平静，林凡走在都市的霓虹之中，只不过，林凡却仿佛看到了许多，他看到了自己的母亲在痛哭流泪，看到了程家愤恨万分。
他也看到了砦玔悄悄的离去，看到了普罗寺诸多神僧坐化海滨，同样，林凡还看到了华夏武道界的百废待兴，看到了海外那些势力因为痛失强者而损失惨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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