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衍墨书轩 > 临行蜜蜜逢 > 第77章 红尘相隔(番外)
 
  慧明,智慧且聪明。我的第一个师傅承德法师是这样说的:“智非人之必须,有仁德亦可。”

  他的意思是,虽然我不聪明,但我可以做个善良的人。

  是的,我既不聪慧也不聪明,整个寒山寺里我是最呆的一个。自我有印象起,便是日日梵音唱诵,檀香萦绕,这是寺院的样子。

  春天里,寺中的槐树会开雪白的一树槐花,洋洋洒洒的落在地上,飘飘转转的落在水缸里,也会有那么一两朵落在我的新鞋上。

  我看着鞋尖上的白色花朵,轻若一粒微尘,但是美好如坠落大魏云朵。美丽的感觉之余,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。

  似乎有那么一棵巨大的槐树也那样茂盛的矗立在街角,矗立在我的脑海之中,无法抹去。

  寺里对我们很好,每年春天发两双鞋子,罗汉鞋,上边有六个小洞,踏六根,破六尘,很是不错。一双春夏穿,一双秋冬穿,只不过我夏天不爱穿鞋子。

  寺中对我们好,我们要对苍生好,承德法师说,这是佛祖所赐的作为佛门中人的使命,我点点头,觉得有道理。

  我是一个没有记忆的人,自从我有了记忆就是个和尚,寺里有很多个和尚,而我是其中一个,平凡但也不平凡。

  正因为我的失忆,承德法师说我是最适合做和尚的人,因为我忘却了所有往事,是真真正正断绝红尘之人。

  我有些得意,但是偶尔也会好奇。丢失的过往岁月之中,我究竟经历过什么。

  我是个怕水的人,不知道为什么,我一看到水潭就怕的不行。听别的小和尚说,我是被人送到寺里的,当时苏杭都闹了水患,说我是被水冲来苏州的。

  我半信半疑,冲到苏州?

  可是我明明对苏州城很是熟悉啊。这座城的气息和脉络,我都很熟悉,只是记不得自己是谁了。

  慧清师兄很是照顾我,作为大师兄,他谦和有理,温柔待人。当然我还有另外两个师兄,一个胖,一个瘦,一个憨憨的,一个…爱耍贫嘴。

  总之寺里的生活还是挺快乐的。

  过了春,就是夏天,即便是夏天除了沐浴,我还是会离水远远的,只是因为恐惧。

  除了慈眉善目的承德法师,寺里还有一个极其神秘的岐善法师,他有很多信徒,可是偏偏我听不懂他的禅法,比起他,我还是更喜欢承德法师的大道理,很浅显。

  但我万万没想到,之后我会成为岐善法师的弟子,不过更加不开心的可能是慧清师兄吧,他似乎更不喜欢岐善法师。

  我遇见过岐善法师几次,感觉他的眼中与心中并没有佛祖,他常常收人家银子,其实我觉得没什么,银子挺好的,我也喜欢银子,我还喜欢寺里给佛祖铸造的供养钱,金子,更好。

  不过,慧清师兄似乎对这种事嗤之以鼻,他心思纯澈,这些身外之物定然入不了他的眼。

  在寺中过了两年,承德法师成了主持,弟子越收越多,我与慧清,慧空,慧远,被分到了岐善法师身边做事。

  我负责去寺外采买,每次路过一个叫“祝氏木作坊”的地方,我总会觉得莫名熟悉。或许是它门前的那一棵大槐树吧!或许我的家乡门口也有那么一棵槐树吧。

  祝氏木作坊里,有个挺可爱的小姑娘,她会用春天与夏天盛开的花,做漂亮的花环,会用小刀将木头刻成一把小剑。

  那一日我拾起了她丢弃的一把小木剑,当晚我便做了一个梦,梦中那个小姑娘冲我笑,她叫我“祝英哥哥”。

  大梦一场,不过黄粱,醒来后,我觉得自己或许是动了情根,毕竟我不是什么“祝英”。

  我有一阵子没往祝氏木作坊走了,再次见到那个小姑娘的时候,她已经死了,被丢进平江河里,死的很凄凉。

  我看见了凶手,我的师傅岐善以及德高望重的苏州刺史李静河。李静河有些慌乱,岐善很是镇定,他们一起站在平江河的僻静处。

  我想哭,也不想哭,因为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难过,只因为我拾得了那一把小木剑吗?又或者是那个荒诞不经的梦境。

  自此之后,怪事接踵而至,李刺史死了,主持承德法师也死了。

  李刺史的死,我总觉得这其中或许有我的原因。岐善法师托我将一枚锦囊送到李刺史手中,当时岐善法师脸上的笑很是慎人,就跟当初他杀害那个小女童的时候一模一样。

  李刺史的儿子与那个小姑娘差不多年纪,我心中有些难过,于是将那一把小木剑送给了他,假说是岐善法师亲赠的。

  李刺史死后,观音像出了问题,承德法师也死了,寺中之人均说他是愧疚而亡,可我觉得不然,因为承德死的时候,岐善法师又露出来了那种诡异可怕的笑容。

  用瘦子师兄的话说:“妖僧的笑,不过如此。”

  我照常去采买东西,只是有意地避开了祝氏木作坊那条街巷,不知为何,一想到那个惨死的小姑娘,我就心痛,痛得无法抑制。

  那一日,我遇上了一个人,他也是个和尚。他似乎是个盲人,可是正是因为他,我找回来了曾经的记忆。

  原来我确实是祝英,死了的女孩是我的妹妹祝仝,还有个不着调的爷爷。

  他不喜欢小仝,但是我喜欢,他不给小仝做玩具,可是我会,小仝的手也很巧,我们每天都能做很多好东西。

  做完木头的,就做铁器,爷爷接的活,我俩也能跟着做一做。

  前几年的一场洪水,我为了救落水的小仝,自己被水卷走了。失去的记忆回来了,失去的技艺也回来了。

  不否认,我算是个巧匠,一座钟在我手中也是也可以是一把弓箭,可以是杀人的利器,我算准了时机。

  借着清理钟楼的时机布置了这个局,我坚信万无一失。

  岐善死了,他确实该死。只是有件事,我百思不得其解。

  寺中的观音像为何也中了一箭?

 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,从箭离弦之时,我的心中已经没有神佛。

  我将两枚供养钱丢进了祝氏木作坊,那个醉酒的老头偶尔会喊“英儿,仝儿。”

  回寺里的路上,我泪流满面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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